■西部战区空军某雷达站站长 王家超
高原的山,总是长着一副雪白的脸。
走进这片风雪,是一个狂风大作的日子。环顾四下,满眼的白色,我悄悄问正往脚上捆扎透明胶带的老陈:“上山的路在哪儿?”
他抬起头,笑了笑:“脚板儿底下。”我还在犹豫,是不是听错了,他已经背上行囊出发了。
一路上,大家都不说话,耳边只剩呼呼风声,还有那脚踩进雪里的咯吱声。我使劲拽了拽身上的背囊,努力调整着略带甜味的呼吸,心里开始厌恶这山这雪。
抬头望远,山巅的“迷彩圆球”在皑皑雪山上如同一株雪莲。转身回望,身后是一串串背囊镶嵌而成的项链。
“还有多远?”
老陈吼了一嗓子,“快了!”
我没有力气再问,这“快了”到底是多久,只知道身边战友的脚步没有停歇。
行至山腰,队伍原地休息。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;掏出烟,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。抬头望远,雪山刺眼……
老陈坐在我的不远处,倚靠着石头整理背囊。他的眼睛望着远方,好像在欣赏一幅风景。
再次出发,我踩着前方战友的脚印,咯吱咯吱,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。我不再去想还有多久才能抵达山顶,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。
队伍前方,我看见老陈突然滑倒,站起来,再跌倒——我们脚下是被积雪覆盖的山石或灌木。
路,沿着我们的脚印向远方延伸。想起在这条路上,不知有多少人在攀爬、在坚守,我的心中突然热血涌动。
“到了!”我似乎听见老陈说了句。
“到了吗?”正当我迟疑时,身上的背囊已经被一双手接了过去——是山上的战友来接我们了!
“你们辛苦了!”战友们贴心地说。此刻,我的双脚已冻得不听使唤,嘴上却还逞强:“不辛苦。”
后来我才得知,3公里的路,我们走了整整2个小时。
山下还有一批物资要背上来,我们稍事休息,赶紧上路。下山时,我想找到上山的路,却发现来时的脚印早已被风雪覆盖……
直到多年后的今天,当我也变成了“老王”,带着一批批战友上山背运物资时,我才明白“脚板儿底下”这几个字的真正涵义——风雪中,前行人的脚印便是路。
在雷达站坚守多年,从一名战士成长为雷达站站长。几乎每一个坚守的冬天,我都会走进这样的风雪里,一步一履,脚步坚定,从彼时的少年,走到而立之年。
一年又一年,在风雪中跋涉,我学会了欣赏。路上静坐在山石边,看雪山巍峨,看飞雪漫天。
踏雪而行,每一个高原雷达兵心中,都有一朵雪莲花盛开。踏雪而行,只为那些未曾抵达的风景,只为守护盛世繁华,守护那片天际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