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说心语 | 妈妈的味道,是记忆深处的一盘烟熏腊肉

2022-05-17 09:36解放军报客户端·付洪业

妈妈的味道,是记忆深处的一盘烟熏腊肉

■付洪业

长大以后,和母亲相聚的日子越来越少,我最难忘的是小时候母亲做的炒腊肉。

四面泥墙,两间小屋,一扇窗户两扇门,墙顶上铺盖着厚厚的稻谷草,这是童年记忆里的小屋。房梁上挂着一个V形木勾,木勾上拴根绳子,绳子末端再拴个木勾,上面那个木勾挂房梁,下面那个木勾用来挂“硬货”——烟熏腊肉。每逢腊月快要过年的时候,各家都要杀年猪,我家也不例外。所谓年猪,就是只有快过年了才杀,一年就杀一次,是家乡一个传统的年俗。年猪过年吃不完,剩下的就会制成烟熏腊肉,留下来招待客人或者自家慢慢吃。

杀好的年猪,将肉分块后,母亲总是很耐心地给每块肉抹上一层盐,挂起来晾上一个晚上,随后再找来一些木材熏。木材是有讲究的,母亲说柏香树熏出来的腊肉又香又好看。母亲寸步不离地守着火堆,火光总是烤得她面红耳赤。我曾问过母亲,腊肉那么高,我也够不着,想偷吃也偷不了,干吗还老是守着它?母亲哈哈一笑说:“这熏腊肉需要小火慢熏,火太大会把肉烧烂。”

熏好的腊肉都是集中在房梁下的木勾上挂着,三五块,不多也不少,却是接近一年的存货。小时候除了盼望过年,就是盼家里来客人。过年能吃得上肉,平时只要家里来客人,母亲也必定会割上一截烟熏腊肉、炒上一盘,端上餐桌请大家食用。

炒腊肉吃着香,但是做起来麻烦。尤其是熏好的腊肉挂得时间一久后,就会回潮长小花。母亲每次从木勾上取下烟熏的腊肉后,都是先在炉火上烧一下猪皮,然后用热水浸泡,再用菜刀反复刮洗,最后切成薄片,配上葱姜蒜外加其他小菜。洗是关键、切是核心,把腊肉洗干净切出薄片就算是成功了一半。母亲很有耐心,她做的炒腊肉我是百吃不厌。

入伍前的那个晚上, 11点多,父亲接到通知说让我第二天早上8点准时到武装部报道。那时候路况不好,路窄还坑坑洼洼的,从家里出发到县城武装部,坐车都得两小时左右。凌晨快5点的时候,我在迷迷糊糊中被叫了起来,母亲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,给我做了一碗炒饭,还炒了一盘腊肉。母亲说:“赶快吃点,填填肚子……”桌子上摆着香辣子蛋炒饭和干辣椒炒腊肉,鸡蛋大块成型和米饭融合在一起,炒腊肉除了少许的姜蒜和干辣椒外,全是偏瘦的腊肉。

母亲考虑到去武装部报道的时间紧,如果从家里出发再到镇上转车,既耽搁时间还比较麻烦,决定干脆直接包个车去,上车的时候,她背了个小包。一开始我是不打算让母亲送我的,因为我知道母亲晕车,送我的话一路上挺受罪的。果不其然,上车没多久,母亲就开始晕车了。母亲一路从头吐到尾,途中还不忘问我:“饿了没?要不要在车上吃点东西?”那时我还不知道母亲把香辣子蛋炒饭和炒腊肉打包一起背来了。

一路颠簸一路晕,车终于来到武装部的大门前。我们下了车,进了武装部的大门,我们是最早到的。上大巴车前,母亲叫我把剩下的腊肉带在车上吃,我说不用了、麻烦。我转身上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,大巴车缓缓前进着,父亲向我挥了挥手,母亲什么也没说,也没有挥手,就是一直看着我,慢慢跟着大巴车目送我。

入伍两年后,我没有选择退伍,如愿留在部队。接近第四年的时候,我休假回家,进家门刚坐下,母亲从厨房里端出盘子摆在桌上,这次的菜有好几个,其中就有炒腊肉。那天我在路上其实已经吃过了,看着桌上的炒腊肉,我瞬间想起了入伍时的情景。

在队这几年,每逢临近春节,母亲都会在电话里嘘寒问暖。

后来我回家过年,回家第二天就杀了过年猪,只是给分块的猪肉抹盐、上架、找木材之类的活,我们没有让母亲操劳了。火堆旁,我看见母亲坐在那里,手里的火钳扒着木材烧尽了的柴灰。后来父亲过来了,哥哥妹妹也过来了,一家人一边烤火一边唠嗑。

眼看假期就快结束了,临别前天还没有亮,外面在下雨,我让大家都进屋去,出发走了几步,回头看见母亲打着雨伞站在门口。母亲脸上的皱纹多了很多,头上的白发更是数不胜数,只有记忆里熏腊肉的味道,跟她对我的爱一样,未曾改变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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